正灵纪年

第60章 奚吴子的往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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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名:
正灵纪年
作者:
徐杨80
本章字数:
8908
更新时间:
2025-01-10

戈山庙。此处在远古时期乃无名野丘,光秃无景,传说中商族部落曾徙居于此,信奉兵戈,名商丘、戈丘,后游徙偃师,合众部,逐夏族,鸠占偃师,亦更名为商丘,于是此前之丘又定名戈丘,后又曰戈山。在周期间,戈山已成诸侯齐国之疆,围山建庙,百姓名其戈山庙。庙宇供奉百家之兵,出自田齐宗室控持之戈山剑馆,男子入伍齐军前夕,多有登庙祈福者。

今日的戈山庙,却是血染四壁。葛楠与其三十七名下属被缚押于此,遭临淄都尉王夫坚之令,尽皆授首,邢值瘫坐在地。

竖专陪在邢值身边,将右手的砍刀往左袖上一抹,擦拭掉刀身斑斑血迹,如今他左手已废,只近日事多,无暇切除。

“也算为窦老黑报了仇。”竖专沙哑的声音说道。

“虽我知是洛少侠和阿正之因,你们才待我不薄。只是今日为窦老黑报了仇,我也可安心随洛少侠而去了。”邢值说道,竖专素知他耿直忠厚,本想辩解两句,亦作罢了。

“药行,酿酒坊生活了三十余年,就这么走了?”竖专问道。

“就是因为在一个地方太久,所以没了出去的勇气,这次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。”邢值说着,起身慢慢地走向殿外,午后的阳光虽然耀眼,然他甚觉豁朗。

邢值转首看去,殿内显得昏暗无比,竖专没有跟随出来,他身后是倪肖、兵撤等人,正在清理尸首,再往深处,已然不能视之,黑暗中似乎笼罩着团团迷雾。

邢值忽然心中一动,顿感无比的陌生,最终叹道:“凶手已除,窦卫,安息吧。”

“是窦护,窦卫是他胞弟,”竖专在殿内之阴影下,人显得更为黝黑,“窦老黑、窦老黑的叫,都忘了他的真名了吧。”

邢值淡淡一笑,朝外走去。竖专这才踱步至殿门,阳光之下,他脸上却阴沉得令人可怕,顿之片刻,他朝殿内看去,只见昏暗的殿中,有一双明亮而又充满得意的眼睛正盯着死去的葛楠。

徐洛等人在马车上,并未进庙。当邢值与竖专出来以后,王夫坚对着徐洛抱手施礼,目送一行人离去。元毅驾着马车,缓缓驶向北门,车上徐洛和竖专独坐,后者的谢意可谓溢于言表。徐洛两次到临淄,都于酿酒坊有恩。

“你知道路正的下落?”徐洛问道。

“去年金秋时分酿酒坊来一男子,名为韩子鱼,在《公子榜》排名第十二。他在坊内逗留三日,打听阿正,窦老黑派人问过他,但无下文。对方有着红阶修为,三日后离去,他只留下一句话。”竖专说道。徐洛问道是什么。

“不在赵国代郡智家,也不在齐国临淄酒坊,看来还真是狡兔三穴啊。摇篮,有趣!有趣!”竖专模仿当日之情形,绘声绘色地转述给徐洛。

摇篮?徐洛听完,顿色三息,对他道谢。在元毅的帮助下,城门轻易放行,同时还跟上两名城门卫士陪同。竖专不出城,故下车谢别再三,目送众人。

婷婷和苏尧上了车厢,徐洛见邢值未上,探首一瞧,却见他望着临淄城有些痴了,最后才离乡情浓地上得车来。

又外行三里,有关卡拦截,是吉弥的临淄军。关卡处行人众多,皆被拦下,不得出城。即便进城亦是盘问许久,然行人不敢多言。一名威风凛凛的将军横刀立马,面容严峻,他就像是河流中的道闸一般。元毅令两名卫士出面交涉,少顷,那名道闸将军打量半天,收下重金后,予以放行。

出了关卡,便见一片兽营。婷婷有些恍惚,感觉上次见到,还是昨日之事。

然又行十里路,官道上出现大型关卡,并于一侧设有小片军营,待岗兵数过百,为首者竟是红阶初期武者。元毅不识,那两名卫士却是知道,此将乃临淄右军副将莫墨,吉弥之下属。

三人与莫墨并无交情,相顾惘然,不敢贸然上前交涉。这时,忽然一名军厮上前交涉,随即临淄副将莫墨带队亲至,请徐洛入军营一叙。

营内摆饰皆无,仅设三席,为首者四尺有余,身着军装,略显滑稽。右侧是一名红脸灰衣男子,正吃着酒。两人正是临淄右军将军吉弥、宿鄣将军拜家孙,徐洛入营后,便被邀坐左席,法阵开启。

“前辈便是大闹玲珑宝阁、牡丹苑的紫阶武者?”吉弥看着徐洛的围巾问道,“武平君杜战,是前辈所杀?”

徐洛并不回答,也不碰案几上的酒水。拜家孙看看吉弥,看看徐洛,仍边喝着酒。

“计图图两次朝令夕改,撤除对前辈的搜捕,这让田晅起疑,”吉弥说道,见徐洛始终不搭茬,只得步入正题,“我无意与七王子为敌,更不敢与前辈为敌。拜家孙是七王子的人,如今被在下所擒,但他也好好的呢。”

拜家孙笑着对吉弥颔首。徐洛知道玲珑宝阁一事,是自已与姜玲珑那妮子妥协后,才恳请临淄府撤回搜查,彼时还未与田宏接触呢。倒是牡丹苑一事,他联想到应是田宏所令。

“吉将军何意?”

“祁家待我厚,昔日助我坐上宿鄣将军、步入仕途,后任职临淄将军,亦受大司马李任兵多番关照。临淄也好,大齐也罢,曾经国、高二氏,如今祁、舒二门,皆因权利二字。士师夏侯渚曾于齐王十八、十九年任职琅琊将军,老将军庞鹊程之女与祁氏彼时也是一同进的后宫,老将军自高唐之后亦四年任职琅琊将军。其他如大司马、宫廷卫,武将出身,几近祁门之后。舒门亦然。我,实不愿趟夺嫡浑水。”吉弥苦笑道,心中有了退意。

赌徒,也不全是盲目下注的人。

“吉某斗胆,请前辈修书一份予田宏,告知拜家孙正于吉某处做客,但绝无冒犯之意。”吉弥提出了条件。

“你觉得你拦得住我?”徐洛哈哈一笑。

“前辈贵为紫阶强者,在下自然不敌。但营外一万五千将士,青阶、黄阶不等,还有三名红阶初期副将待阵。更何况,前辈还携有几位小友呢。”吉弥之话让徐洛感到威胁,但反观吉弥颇具诚意的神情,按捺不发。

后终妥协,徐洛写文,讯鸦寄予田宏。吉弥恭敬地送徐洛出营,同时交予两块通行令牌——临淄和高唐。

“田晅多疑,四大城门由我临淄军队守关,外围五十里左右,另有高唐军队驻守,尤其是西出阳关至鲁、卫等地,需凭此令。”吉弥临行前说道,徐洛意识到,高唐将军亦是田晅之人。

如此一来,高唐阻西南阳关,琅琊阻东莱甚至南莒,临淄境内仅有府兵万余可由田宏使用,其余兵马几乎都在田晅手上。只是如今吉弥作壁上观,不知这夺嫡戏码会演到何地步。徐洛深深看了吉弥一眼,微微点头,坐上马车。

出了关卡,元毅让两名城门卫士先回府复命,自已再送行一段。见元毅如此交疏吐诚,徐洛四人心中一暖,十分感激。

“元哥,你手上的蓝编丝可真漂亮,是嫂子送你的吧?”婷婷笑着问道。

“陆小妹说对了,你未来嫂子送的。”元毅没有回头,驾着车开心地笑道,“(婷婷疑惑)因为在谈婚事,但没过门呢。”

“元哥笑得那么开心,看来会是个疼妻子的好丈夫。”婷婷笑道。

“必须的,再者我那未来舅兄是短剑客王甬,我哪敢得罪他啊。他们王家在城西大市开有一家王记饼铺,生意可好了,只是王家姑娘更喜欢制作些手艺……”元毅打开了话匣子,开始叨念未来的妻子,言语间充满了幸福。

婷婷闻言,哈哈一笑:我刚进临淄时,吃过呢!

徐洛看着车外三三两两的流民,忽然想到来临淄时,他与婷婷遇到过这批流民,当时还诧异流民体格健壮魁梧。现在略一思考,想到应是拜家孙领着宿鄣将士乔装入关。

明明擒下宿鄣将军拜家孙,但并没将宿鄣将士入关一事处理,看来吉弥是倾向于田宏了。徐洛暗道。

++ 齐王锬二十二年,拜家孙授宿鄣都尉、宿鄣将军 ++

申时,一只讯鸦扑哧扑哧地落到田宏府。

一名卫士将讯鸦交给田宏的老管家,后者来到后院,刚进院落,一团火焰将老管家稀疏但整齐白胡子齐根烧去。只见烟烟眨着大眼睛,有些失措,一旁是捂嘴憋笑的安小小,生怕失了矜持。身后的田宏哈哈一笑,化去尴尬。一只青褐色的叶猴上蹿下跳,眨眼间便从屋檐下落到盲背翁边上。

这是一只苍羽猴,据弦武者之《兽篇》记载:“苍羽猴,低阶叶猴仙兽,长一尺余,背长苍翼,展约半尺,非于翱行,用于治疗,身躯叶绿,偶有黄绿,仙肢苍翼,初始低阶、成长中阶,擅木,免疫无……”此兽战力暂被皇兽阁评为第一等序列,实际并无进攻力,但却能成为医师的助手,协助疗伤。

田宏笑着取过讯鸦,观得里面信息,面无异色,亦毫无说辞,而是继续与安小小一起欣赏戏曲。安小小也知他繁忙,这么一会就有两次讯鸦传信与一次亲信耳语,可窥一斑。

戏曲表演请来了临淄百芳轩的伶人,方才是一曲咏毕,烟烟见田宏的家宠苍羽猴一直躲避自已,所以放火捉弄叶猴。身为妖兽的烟烟,对于苍羽猴而言有些血脉上的畏惧。

仙兽与人近之,多生灵智,汲人意念,蕴育妖丹,蜕变为妖兽。妖兽晋升之道与魔兽类似,以吞噬仙兽、魔兽等为主,同时妖兽更喜欢吃人。晋升中阶妖兽后,于特定环境下可幻化为人,形美而智多,古来谓之曰妖。

烟烟是妖兽之后,且于安家小院生活的一年多里,顽皮天真,却无兽类之念。只是烟烟体内暗蕴妖丹,仍使得叶猴胆颤。

约莫申时一刻,陈同药到访,奉上拜帖后,带着安小小、烟烟离去。田宏见拜帖内容,心中一喜。

“老翁,您与安会长的交谊,本宫还未知呢。”田宏笑着问道,边拉起奚吴子一起走入书房内。

原来拜帖是安青相亲笔,约奚吴子一道垂钓野宴。

奚吴子摇首叹道:“我是懂得报恩的人。昔年我在赵国,得魏玑的帮助,升至赵国内史,我回报了什么?我出谋助他迎娶代郡智家铁娘子智爱、捕神大会后用计换得曹天云的《咒龙星火》孤本,间接助他火道流派大成,晋升紫阶,被赵王封晋阳君。

“世事难料,他多年后与林家组建精英联盟,派斩妖、支离以及大力三人追杀我至吴越,当中缘由我亦不想多提。彼时,是冶兵阁的灵剑公子白蓝缈救下的我,我又是如何报答他?”

“您央求外祖拿出天火灵芝,冶兵阁的镇阁仙兽‘玄夏猛豹’因此受益、药到病除,连续三月喷吐玄炼火浆,帮助冶兵阁高产六件弦器。”田宏接话道。

赵国代郡铁娘子曾为《美人榜》十五的“铿锵玫瑰智爱”,后嫁魏玑,夫妻二人享誉赵国盛名。曹天云是前万剑山庄之主,现已失了踪迹,不知生死。天火灵芝乃至阳至刚弦植,火道至上药材。

“您还没说,怎么跟安青相结识的呢。”田宏追问。

盲背翁不慌不忙,落座后继续讲述:“安青相也是个结草衔环之人,大概十八年前他新婚燕尔,意气风发。而我亦荣登赵国内史,赵王器重、指点江山。原本风马牛不相及的我们,却风云际会,相识于奥城。我们在奥城的两港湾,短聊片刻,却各抒已见、彼此欣赏。彼时奥城有一个冉冉升起的佣兵新贵‘新叶’,背靠神秘势力,欲乘势崛起,与奥城老牌势力‘自由的飞鸟’佣兵团触斗蛮争。安青相夫妇很倒霉,被殃及池鱼,是我派手下拼死救下了他的夫人。只可惜,他夫人冬娘在十日之后还是不得不提早产子,最终离世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田宏点头。安青相得古约孙的帮助,留在奥城复仇成功,而奚吴子的恩情他也一直铭记在心。

田宏又问近年是否与安青相联系过,奚吴子道:“晋阳君魏玑势广,然吴越名门众多,精英联盟的手不敢伸太长。只是,他竟与天阴宫百里君交好,我数次差点死在这女人手里。我不想欠冶兵阁太多,也不想与冶兵阁牵扯太深。是安青相两次救我,一次在姑苏城,他当时任姑苏武者公会会长;第二次便是我投靠舒家、逃离吴越时,他‘假公济私’了一回,派遣一只二十人的红玄武者护送至临淄。大概命中注定,他在次年实力臻紫阶修为,也被调任至临淄。不过我俩再无会面,中间书信来往几次,亦是寥寥几笔,言语不深。

“我奚吴子不欠人情。冶兵阁的情还了,但是却欠了舒家。宏少主,正是因为天火灵芝,休济霖才疏远了你们舒家。所以我要为此还情。”

“老翁说的哪里话。得休济霖,宏可安然为公,封地一方;得您老,宏才可放眼王座,成齐国之主。”田宏明知盲背翁奚吴子不能明视,仍然离座躬身,情真意切地说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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